第40章

68.

我的新同桌是一個叫莫好佳的家夥，他的名字不免讓我覺得他的父親是否十分喜歡吃上好佳大禮包。莫好佳的眼睛圓溜溜黑漆漆，他和李小夏不一樣，他把我看作瘟疫一樣離得遠遠的，我猜想他一定覺得我是什麽銀魔一類的東西，其實我是好人，我從書包裏掏出陸秋燕買的櫻桃紅酒巧克力送給莫好佳，我說，我是好人。

外面響起操場上嬉鬧和春風的聲音，我的腦袋不自覺往窗外看，看那自由美好的風景，原來十五班離操場那麽近，比我們班級位置好多了。

一節物理課，物理老師捏著皺巴巴的試卷與虞惟新對峙，虞惟新堅信這道題有三種解法，他用學霸的思維強迫物理老師請他到黑板前寫下他的解法。

罵虞惟新的人不少，尤其我的同桌莫好佳，這是我和他拉近關系的一個渠道。莫好佳罵虞惟新自以為是愛裝比，我連忙說是是是，實際上我的視線完全停留在外面充滿青春活力的操場上。

因為我看見李勇和胡毛豆在操場上一邊用胳膊夾著足球，一邊唉聲嘆氣地聊天，他們繞著足球場地一遍遍地走，不知在聊些什麽。

我感到好悲傷，剛和李勇等人分開我沒有覺得那麽悲傷，畢竟我們還在同一個校園，沒有天涯海角的距離，但我此時看見李勇和胡毛豆，心裏的悲傷陡然上升，我的胸腔非常沈悶，眼淚凝聚在眼前，越看李勇和胡毛豆小小的身影，胸腔越沈悶，眼淚越厚重，我用手背擦拭眼淚，只能靠回想第一天上學前一晚的焦慮緩解悲傷和痛苦。

第一天上學的前一晚我非常焦慮，我甚至從下午就開始難受，我給陸秋燕打電話說我能不能退學？陸秋燕則說不能，因為十二年義務教育，不上學是犯法的。我疑惑這是哪裏來的法律法規，難道不上學真要被外星人抓走？我想起我們班有個女同學小學和初中都和我是同班同學，初中畢業典禮她在我的同學錄上寫下：看來九年義務教育都沒漏下咱倆！祝賀我們沒有違法。

如今我對那種不想上學的痛苦和焦慮的感覺已經很模糊，我試圖用那種痛苦抵消分離的痛苦，可是我早已提不起那種痛苦，我那時是怎樣的感受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現在很痛苦，望一眼窗外眼淚馬上掉下來。我的朋友們，我很想念你們。

方霖，我很想念你。

69.

我的視線裏又出現了一個奔跑的人，是方霖。方霖以前在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間從不出來，他喜歡獨自一人回到教室學習，今天他沒有回教室刻苦地學習，他跑到我的視線最中央，傻傻地擡著頭望著教學樓，他是在看十五班的陸和平同學是否在窗戶旁邊溜號看窗外的風景。

我在教學樓裏看著他，他在窗外的風景裏看著我。

方霖的眼神一定比李勇和胡毛豆好得多，方霖馬上看見我哀傷的臉，他用力地揮了揮手，笑得很燦爛，和我此時因為哭泣皺成一團的臉形成鮮明對比，我的鼻涕一把淚一把，我恨自己的怯懦和患得患失，我恨幸福永遠那麽短暫，我恨接近幸福的那一刻我永遠不能記錄收藏下來。好想時光倒流回到幸福開始的那一刻，我想了好多片段，能不能讓我回去。

方霖指了指我，又豎起大拇指，意思是陸和平永遠是厲害的人，不管什麽樣的困難，陸和平不會放棄抗爭。

我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落下來，我像林黛玉葬花虛弱地流著淚望著窗外，接受方霖給的勇氣和安慰，我想方霖才能那個最厲害的人，他小小的生命中有非常有韌性的力量，他從不像我們這樣怨天尤人，他對待大大小小的坎坷只有沈默，既不後退也不倒下的沈默，這也是他能夠一直成為第一名的原因，我們總是看方霖冷如寒劍的一面，需要相處很久才能看見他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堅持和灼熱的跳動的心臟。

我的腦袋空空，鼻孔像塞了水泥一樣堵住了，我揉了揉眼睛，猶豫之下也豎起大拇指給方霖看。

正當我沈浸在與方霖的悲傷幸福之中，物理老師突然喊了我的名字。

“陸和平，你在幹嘛呢？來講一下第十九題怎麽做。”

啊？

我低頭看了看什麽都沒有的桌面，我的同桌莫好佳偷偷把他的卷子移動到我的面前。

“選第二個，液滴受重力、電場力和洛倫茲力作用勻速直線運動合力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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